那天中午,我从六楼去五楼打水。我看见一个来安装宽带网线的工人席地坐在我身后的角落,早上我向他打听过它关于网速的事情。我突然间产生一种怜悯,他工作了一个早上,中午不知道吃饭了没有?他是不是口渴了。他席地而坐,没有一把椅子或者一个地方休憩。天漂着些小雨,我吃着热热的米饭,喝着水,突然一种失落感。我想那一刻,是对于我见过的每一个让我感觉到一种怜悯的人,是对于每一次感觉一种无力感的自己。 我见过寒冬清晨卖早餐的小贩,我见过在火车上站了一天一夜的归家之人,我见过中午躺在地上没有什么铺盖的农民工,我见过天亮时打扫街道卫生的环卫工。我见过那么多平凡而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包括我们的父母。生活是个多么艰难的事情。社会在进步,经济在发展,贫困依然贫困,艰难依然艰难。我们的生活也许是算不错的,我们也曾羡慕过很多更好的人,可怜过很多让我们觉得可怜的人。我总能在每一种劳苦里找到让我感到心酸的画面。我总能在每一种不容易里找到些足以让我哽咽或者说不出话的感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是的,我们会在那些面对那些经书的时候,我们会在心中自我苛责,然后无语、最后是久久无法消失的失落感萦绕于心。 我对着很多人说着故事,谈着感想,说着规划。我做着别人“心理导师”,解答着困惑,也在进行着安慰,也在聆听安慰。我和朋友聊着天,他抱怨工作的困难艰辛,说着工资的可悲。我说着我没有经历的故事,然后激励,我说着坚持做些什么,就会有美好的未来。我发现我所说的美好,像一种可恨的欺骗,我能为他承担什么。我聆听着别人的故事,也讲诉自己的故事。我们不同的故事,然后互相说着不一样的期待,最后发现我们也在彼此羡慕着。那刻,我才发现,我们都在想象着一种美好,那种美好是用来安慰自己的。我怜悯他的苦痛,就像在怜悯我自己的。 我是个很容易失落的人。我总感觉自己内心不够强大,我受不了公交车上看见值得帮助的人站着而自己却坐在,如果我坐着,我内心会产生那种无法言喻的羞耻感,我感觉自己被谴责,被唾弃。但是,我面对着很多时候的尴尬,多小的孩子该让座,多老的老人该让座。我这种说不清的概念,我犹疑让座予否,这时候本身就是很大的谴责。上车最多只能占一个位,当我让座,看见需要帮助的人还站着,有些人看到却假装没看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一种责备,就像我没有让似的。好心人很多,可是每个坐公交车的人都不容易,他们也会累,是的,也会累。就像让座完,我站了两个小时,我也会开口抱怨。我们都需要怜悯。 我感觉内心不够强大,我每天会在在新闻和微博找到很多可悲冷漠的心,找到很多的虚假,很多的不容易,那么多活在低下的人的绝望。我是一个愤青,可是我除了转载,呐喊一声,我还能怎么样。我还没有被强拆过,我也没有被掀过摊,我更没有看见小月月似的悲剧,我还能怎么样。 我看见西部儿童的午餐的时候,我会鄙视自己中午感觉自己中午说学校和食堂比差太多这话是多么可耻。我看着某某人写的关于我们陪父母的时间只有短短多少天的时候,我能为自己没有为父母做什么而感觉不孝。每当我看见说着体会下老人的孤单的时候,我为自己回家还是在楼上玩电脑,让奶奶还是一个人看电视,我感觉到我的虚假。当看见晒大学生多浪费多奢侈、生活多堕落的时候,那刻我会为自己所作所为感到一种可耻。当我们看着别人励志的事迹的时候,我们那一刻找到了信仰依托,可是最后还是奔溃在荒芜里。当看到关于大学座位的表情的时候,我们笑了,才发现我们也是那样的人。当看到关于父母感动的故事,我们鼻酸了,可是没有了。我们的父母那么忙死忙累的,寄托着那么多的希冀,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回报。我们怜悯着别人,也在怜悯着自己。我们是多么虚假的人啊,我们是多么可怜的人,我们的精神都死在象牙塔的臭水沟了。 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其实一无是处,我活在傲慢里,因为这种傲慢可以掩饰自卑,掩饰那些隐藏于的对很多事情的不顺眼。或许,我没有怜悯的资格。 是的,我们在怜悯别人的时候,我们先怜悯了一下自己。我们是可悲的人。物质的贫瘠比精神的贫瘠高尚太多。可是连物质都没有没有获取的人是不够于说怜悯的。我们需要创造的物质的富饶,我们也需要创造精神的富饶。最后才学会真正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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